白玉兰的味道
白玉兰的味道
2013级高二(2)班 刘引
整个春天,校园里开满了洁白的玉兰花,如一朵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每每嗅到白玉兰的清香,我就会想起一位如玉兰花般优雅端庄的女子——我的外婆。
那一年,我六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小女孩,被母亲接到了她工作的城市——上海。初见她,母亲告诉我她是她的上司,我于是怯怯地躲在母亲身后露着小半张脸,她姗姗地走来。她身穿一袭蓝色工作长袍,戴着副金丝边儿眼镜,卷卷的乌黑的头发很利落地梳在脑后。她的背挺得直直的,步子很轻很柔,透露出一种让人极其舒服的气息。她温和地把我揽到她面前,怜爱地说:丫头,你怎么这样瘦弱?我不语,她又说,丫头,以后要叫我外婆,知道吗?我点点头,轻声叫了声“外婆”,她很开心地笑了。那年,她五十,脸上已有了几纹岁月的痕迹。
我上小学后,学了一篇小文章叫《白玉兰》,我问外婆什么是白玉兰花儿?外婆说是上海的市花,开在枝头像极了一朵白莲花。外婆告诉我她最爱白玉兰的香味,不俗不艳,淡而香,清而雅。我说,外婆,外婆,你就像一朵白玉兰呢!她问为什么?我说外婆你和白玉兰一样美丽呢!外婆抚摸着我的头,嗔怪地说了句:死丫头!
我大部分闲暇时间是在外婆的办公室度过的。小时候的我觉得外婆好厉害,每回我去,她都能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或口袋里拿出或是可口的小零食或是可爱的小玩物,那时我觉得外婆好亲切。可是当转到关于学习,我是有一点惧怕她的。她给我买来很厚的《唐诗三百首》,耐心地一字一句教我读,并每天给我下达一个任务:凡是她教过的,必须全部背诵。我也有过用撒娇换取一点偷懒的时间,她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今日事今日毕”,很严厉的样子。我依稀记得那会儿的我每天都很用功地背古诗,一天天下来,我确实将那一大本给背了,然而直到如今我也不曾找回过小时候那坚定的执念。
外婆是个极富生活情调的地道上海女人,手很巧,会做很可口的上海小菜,会画画,更妙的是会剪纸。任何一张废纸在她手里立刻变成栩栩如生的窗花,我饶有兴趣地和她学着,当我成功地剪出一个完美的带着爱的红“囍”时,她笑着说“丫头真聪明”。我忽地发现她的笑又多了几抹细纹。那一年,她五十五,时光正一点点地吞噬她最后的芳华,可我依然觉得她像一朵开的正艳的玉兰花儿。
渐渐地,我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少了许多时间来陪伴她。偶尔的,我依旧与外婆在公司的花园里遛她的猫儿狗儿,外婆养的猫儿狗儿很神奇地从未有过矛盾,他们可以听懂她那绵柔的上海话。花园是巧手的外婆设计的,那是我一直的乐园。宽敞的路两旁是碧绿的青草与粉嫩的太阳花儿,右边是一簇牡丹花,开的饱满而大气,花簇的前面是停车的长亭,但上面却长满了墨绿的葡萄藤。路的右边有一个偌大的鱼塘,里面的水清透的如一块碧玉。鱼塘的周边儿围满了灌木丛和春天的金色的迎春花,夏天洁白的栀子花还有那红艳如火的玫瑰花。我摘些鲜嫩的青草喂鱼塘里的鱼儿,落日的余晖将水面映得泛红,外婆突然平静地说:丫头,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要回家了,你要记得每一句我说的话,要学会独立生活。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时光可以慢些。
我十六岁那年,她六十。还没来得及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外婆的火车就缓缓地开了,不多时就消失在我的眼前,她最后给我留下的是她年轻时自己最宝贵的一堆书,书页已泛黄,却很整齐,就像外婆一辈子都将自己打理的很端庄,离别时依旧是当年那一袭深蓝色长袍,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她不喜欢白发,所以将头发一直染得乌黑)。
这几年,看到洁白的玉兰花儿开的正盛,嗅着那不艳不俗的清香,我会一遍遍重温那尘封于时光里的只属于外婆与我的温暖。时光逝得再快,您依旧是我心底最美的白玉兰,外婆!
用户登录